【雨双】戒 07

-预警见前文,前文见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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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此一闹,徐无双夜里就开始发烧。

  其实王大雨也做了预防措施,另搬来一床薄被加上,把徐无双擦得干干净净掖在厚实得过分的被窝里,睡前还好说歹说给人喂了小半杯姜茶。徐无双没什么力气地靠在人怀里一口一口灌着他以前从来不会喝的奇怪液体时,恍惚觉得王大雨嘴里说的是“大郎,起来喝药了”。

  但毕竟徐无双现在是伤员加病号,发烧是免不了的了。他又太能忍耐,王大雨睡到凌晨才听到另一张床上的细碎闷哼,还是人烧得有些昏沉才从嘴边泄出来的。

  好在叫来了医生打过针开过药温度就降了下去,医生说以这样的身体状况,持续低烧是有可能的。这下可好,王大雨堂而皇之把小床推到了大床旁边紧挨着,不管白天还是夜里,随时随地贴过来试他的体温。

  徐无双不知道,从他肌肤传递的稍高温度,对王大雨来说是多大的慰藉。

  

  

  清理那天徐无双留下的血迹,是第三天一切稳定时的事。王大雨还欲盖弥彰地关了卧室门,不想让徐无双看到他清理的画面。

  那血早就干涸了,在地板上浓浓淡淡,结成这座房子的疤痕。王大雨握着拖把杵在原地看了很久,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甚至于是有些不舍得的。

  这间房子他一直打理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直到那天他没能按照计划下班回到家,一切陷入兵荒马乱。在带徐无双回绥城之前,这里一直没人来过,等他托罗旭东提前置办点东西过来,才堆得有些乱。

  但也多亏了有些乱——他腾不出时间大举收拾,只在茶几最后一个抽屉还能挤出点空间把药瓶放进去。如果一切整齐有序,药品单独放在哪里,可能事态真的就不可控了。

  至于那把没来得及妥善安置的枪,确实是王大雨没想到的变量。不过虽然这么说,他其实是清楚知道里面没有子弹的,他不可能把配枪装了子弹留在家里——却仍然在徐无双抓住枪抵住自己太阳穴的那一瞬间如坠冰窖,完全失神。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那天他一摔,药瓶该碎的都碎了。

  

  清理干净地板,让一切光洁如新,其实并不需要太久。王大雨这活儿却做做停停,时不时就要出神。

  这里两人肩挨着肩看过书,这里两人互相拥抱接过吻,这里两人不顾一切地做过——那时客厅铺的还是地毯,后来徐无双跟他分手搬走,王大雨里外里把家里重新布置清理了一遍,地毯也撤走了。

  

  

  两人总算共享了重逢以来比较平静的几天日子。徐无双闹了那么一场,虽然根本问题没解决,但好像释放出了所有不好的情绪,加上又一直低烧不退,也折腾不起来了。

  犯瘾的时候也还是有的,但王大雨是赶不走了,徐无双再瞪他也骂不出来什么,往往又被王大雨抓住机会,掀被子蹭到他身边耍无赖,又是作势要亲他又是抱住了挠痒痒,徐无双也没力气推开踹开,只能合上眼当自己睡着了。

  也就是他王大雨,徐无双在心里恨恨地想,但凡换一个人这样,等我好了我得拧掉他的头。

  他看了那烦人的一眼,继续恶狠狠地想,我发誓。

  

  当然,他也知道王大雨这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事实上这种讨打的治疗方式也真的奏效了,好多次他都暂时忘记体内盘踞的毒虫,一心只想把黏糊糊狗皮膏药似的人从身上推开。

  一直到两天后,徐无双用上了效果更好的新药。国外产品,没有成瘾性,据说是王大雨追着津海那边医生专家一起做了万全的功课觉得可行,这才着手去找药——进口量极少,他上了申请书走的特殊渠道。

  只要用药就不是长久之计,但这是当前最理想的路了。

  

  

  偶尔徐无双也会主动跟王大雨搭话:“给脸上上点药,别留疤了。”

  王大雨闻言,下意识抬手摸摸那天的混乱里不知道是徐无双还是他自己弄伤的一道口子。其实并不重,已经结了痂,但横贯了他半张脸的存在感让他现在看起来像漫画里的刀疤脸。

  “留疤了你就不喜欢了?”他故意把脸凑近,近到在能感受彼此呼吸的距离停下,就这么盯着徐无双看。

  但这次徐无双没有闭上眼不肯看,他盯着那道口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抬眼对上那道灼灼目光:“谁说我……”

  “哎呀好了好了知道了老徐,”王大雨大咧咧打断了他,“旧爱重燃不丢人,不用掩饰!”

  

  徐无双也就不再说话。

  王大雨似乎在跟他的接触里故作轻佻,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他大概猜得到,这是为什么。

  但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谁说我喜欢你”,而是“谁说我会不喜欢”。

  只是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时刻,别说王大雨不敢听,连他自己都不敢说。

  

  “你烟抽得挺凶。”他接着又说。

  王大雨眨眨眼,后撤点距离低头闻闻自己的衣服,有些迷茫:“没当你面儿抽啊,能闻到?”

  徐无双不答。

  “加班熬夜的时候抽着玩儿,解乏。”王大雨解释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笑起来。

  

  “你听过一个说法吗?”他盯着徐无双的眼睛,“接吻有助于戒烟。”

  

  徐无双无声地笑了笑。

  “想亲我就直说。”

  

  徐无双在王大雨因震惊而短暂放大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

  然而偏偏这时,手机振动了起来。

  

  一把火还没烧起来就被兜头浇灭,王大雨迟疑了两秒要顾哪头,抉择的结果是,飞快在徐无双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坐起身去看手机。

  屏幕上是齐苒发来的消息,“三号码头,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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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经逐渐变暗,徐无双靠在床头,看着墙上的光影不断移动,越发觉得空落落的。

  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王大雨离开他身边这么久,还真挺不适应。

  王大雨走之前唠唠叨叨地叮嘱了他好多,止痛药打过了倒是可以不必担心,除此之外小零食和解闷的书啊魔方啊都堆到床上,有什么事情打什么电话,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一米九大高个又一次现出了话密的本性,徐无双歪在床头被叨叨得脑仁疼,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走:“不用嘱咐这么多……说了我也记不住。”

  这倒是真话,他现在还动不动发个低烧,脑力水平不比健康时候好。

  “没什么大事,我天黑之前肯定回来,有什么事情直接打电话给我。”王大雨把备用机塞在枕头下,又试图给徐无双塞个定心丸。

  然而这话糊弄不了徐无双,他定定地望着王大雨,微微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再然后就等到了现在。

  天会一点一点变暗,但徐无双脑子里的一些东西却越来越清晰。

  王大雨这个人啊……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可能是距离太近会让一些东西变模糊。王大雨对他好是真好,当然他也是真爱王大雨的。尽管后来吵吵闹闹,但那些好时光总不是假的。

  但分手后的这两年,他一个人孤身走在黑暗里的时候,很多很多次,心里唯一惦念的还是王大雨。

  他是怀着愧疚在的。

  是他不管不顾要分手,是他一意孤行要离开,是他把一无所知的王大雨扔下。所以他没什么好说的,他应当怀着愧疚感。

  当年他走得决绝,没给王大雨任何回转的余地。或者说,没给自己回头的机会。想过再见面时王大雨会恨他,王大雨会漠然,或者王大雨早走进了新的关系新的生活。

  但他从没想过,王大雨会以这样的态度再度面对他。

  

  

  当年他们大吵过几场,次次也都是王大雨先喊停。他知道王大雨是不喜欢直面冲突的,也在乎他人感受。

  于是他一直不知道,却在前几天拿起枪的那一刹那,真正触到了王大雨的底——

  

  

  原来王大雨的底线会是徐无双。

  

  这让他感到恐慌。

  

  

  他记得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抢夺之下他不知被什么冲昏了头脑,想都没想地扣下扳机——于是咫尺之外王大雨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徐无双想自己可能这一生都忘不了那一瞬。

  但是明明,枪口指着的是徐无双的太阳穴。

  

  

  从那片狠狠划向自己手腕的玻璃碎片开始,徐无双不止一两次地想过放弃自己,太难过太难受了,今生受的所有罪加起来也抵不过毒瘾发作时他切身感受到的。那时仿佛被剥尽皮肉,时而发热像被灼烧,时而又如坠冰窟,只剩骨头在嘎吱作响,发出只他一人听得见的呕哑声音。

  

  但他受不了王大雨那样的表情。他恐惧这个,恐惧到无以复加。

  

  似乎也好在那天真的激怒了王大雨……被一下扑倒狠狠压住的时候他仿佛灵魂出窍,能从旁观者居高临下地地板上扭打争执的两个可怜人,才终于想明白了这是怎样的事态。

  

  是王大雨在爱他。

  

  

  那天之后的徐无双仍旧骨头酸疼,但他好像实实在在地抓住了什么东西,也从此觉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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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是王大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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